近日,在全國擁有超過80家門店的瑜伽品牌梵音瑜伽陷入停業風波。3月1日,來自深圳市福田、南山、羅湖、龍華等多個區域的市民向南都記者投訴稱,他們在各自區域的梵音瑜伽門店購買了數千到數萬元不等的瑜伽課程,甚至在2月初門店銷售還在推銷優惠充值活動。但2月24日、25日,他們收到了梵音瑜伽暫時停業內部整頓的通知,剩余課程退款問題令他們擔憂。采訪中記者還了解到,梵音瑜伽員工也面臨著欠薪問題。
消費者拍下的深圳一家梵音瑜伽門店內練習場景。
梵音瑜伽創始人發文回應稱,自己所有家產已變賣、投入公司經營,但仍欠下巨額負債,未來將努力償還債務。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對此,律師指出,經營者因多方原因導致無法繼續經營時,有責任和義務跟消費者協商解除合同,并按照法律退還消費者充值款。由于我國對“預付費式消費”交易模式尚未制定有關法律進行強制規范和約束,深圳福田實行的數字人民幣預付式消費平臺在目前具有借鑒價值。
花費數萬元購買瑜伽課程,才上幾次、店鋪停業,
深圳各區均有人維權
去年12月20日,深圳市民小希(化名)經同事推薦去梵音瑜伽會展中心店體驗了一節私教課。因為同事已經在這家店上過3年瑜伽課程,加上距離公司也很近,體驗后的小希隨即購買了年卡以及30節私教課、15節小班課,費用“將近25000元”。據她稱,繳費時她沒有簽訂紙質合同,也沒看到過電子合同,只有一張蓋章的收據。
小希表示,第二天,她就收到暫時停課的通知。因為那段時間受疫情影響較大,她沒有多想,但后續店鋪又因為春節假期休息。年后,小希才上了幾次團體課,就收到了銷售給她發來的“停業內部整頓通知”,而此時她連一節私教課都還沒約上。面對不再回復消息的銷售,小希嘗試聯系店長,對方則表示自己一個月前就已經辭職。
受訪消費者手中有電子合同的寥寥無幾。
自從2018年梵音瑜伽上梅林店開業就在那里練瑜伽的多多(化名),則是在2月25日凌晨收到的這段通知。通知稱,疫情三年,“身為利潤微薄的瑜伽行業,梵音瑜伽也面臨了很大的挑戰”,為了后續經營,做出暫時停業內部整頓的決定,“會盡快完成重組”,具體恢復時間請關注公司通告。
多多告訴記者,2021年之前她已經在上梅林店充值過2萬多元,2021年5月消費完之后她覺得“老師專業水平還可以”、“上課還挺開心”,便又花費3萬多元購買了3年課程以及小班課。但因為經常出差和疫情影響,她正式開卡使用是在2022年9月份、去的次數也不多,因此她剩余的課時折算后價值有2萬余元。
除了像小希和多多一樣在梵音瑜伽門店購買課程的會員,一些在梵音瑜伽參與瑜伽教學培訓的消費者也面臨費用難追回的問題。2022年5月,小琳(化名)與其他30多個人一起在羅湖區金豐城大廈參加了第一期的瑜伽教學培訓課程,學費1.5萬多元,在培訓期間銷售還向他們推薦學習后續的“全課程”、“加起來要2萬多元”,但小琳只報名了其中一種學費為4000多元的進階瑜伽課程。后來因為小琳懷孕,便沒有去參加課程,2月24日她就收到停業通知。
小琳隨后撥打了12315熱線進行投訴,收到的短信回復是梵音瑜伽金豐城大廈店已注銷、建議提起訴訟或申請仲裁。她選擇在社交平臺上發出自己的經歷,深圳各區梵音瑜伽門店的許多消費者與她取得了聯系。經他們初步統計,截至2月28日下午,有超過九百名消費者因門店停業遭受損失,損失金額可能超千萬元。
停業當月開展充值活動,優惠力度空前,
銷售稱自己并不知情,否則不會推銷
現在回想起來,李妮(化名)覺得在收到停業通知之前,梵音瑜伽天利名城購物中心店(以下簡稱后海店)店長向她推薦的那次充值優惠有些蹊蹺。
她告訴記者,在2020年以前,自己就已經在梵音瑜伽上梅林店充值過3萬多元,后來轉到后海店使用。在她消費完后,她又充值了4次,加上此前的3萬多元,她累計在梵音瑜伽已經充值超過10萬元。
李妮拿到的購買88節私教課程的收據。
李妮說,自己以前購課都比較謹慎、最多買40節。2月7日,后海店店長向她介紹充值優惠活動,88節私教課41200元,原價五六百元的課程折算下來只需要400多元。因為此前自己已經聽說有關梵音瑜伽的傳聞,加上這次優惠力度很大、課程數量又多,她向店長提出了疑問。“他說沒問題,疫情都已經撐過來了,以后只會業績越來越好,不可能會倒閉。”
后來李妮發現原店長辭職離開,原本應該由店長發給自己的電子合同她也沒能拿到,只剩下一張收據。只上了3節課的她向新店長申請了退款,后續就收到了停業通知,如今退款仍遙遙無期。
與李妮有類似經歷的還有在梵音瑜伽平安金融中心店(以下簡稱平安店)購課的阿楊(化名)。2月7日當天,曾經在平安店體驗過幾次課程的阿楊看到門店銷售在朋友圈里發布的促銷海報,2023元購買雙月卡、1節私教課和3節小班課。之前因為梵音瑜伽會員價格太高、認為自己“可能承受不起”的小楊,覺得這次的活動“太劃算了”,于是直接通過銷售發來的平安店收款碼付了款,但“沒有給我任何發票或收據”。
后續因為工作太忙小楊一直都沒去上課,2月24日深夜她收到了門店停業的通知,后來她從社交平臺上知道梵音瑜伽在春節前已經出現經營問題。“店里的顧問應該也是知道這個情況的,所以我覺得在2月7日還慫恿我去充卡,我覺得很生氣。”
后續,小楊向銷售提出退費,對方表示可以申請,但何時到賬無法保證。對方還告訴她,他們也被公司拖欠工資、解除社保。面對小楊的質問,銷售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公司撐不下去,“如果知道,一定不會(推銷)”。
多多提供的上梅林店銷售于2月7日發布的促銷活動朋友圈截圖。
在上梅林店購課的多多也向記者證實2月7日當天,她所在門店的銷售也在朋友圈內發出過相同的促銷海報。而在停業通知發出后,上梅林店的銷售也告訴她“他們自己也是被迫失業”,并愿意配合消費者提供合同、提交退款申請。
教練稱去年8月起工資停發,
創始人發文回應
在深圳某梵音瑜伽店擔任教練的張平(化名)告訴記者,從去年8月開始梵音瑜伽就沒有向他發放過工資,而他們的工資發放早已出現問題。
據他稱,他在梵音瑜伽工作已經有數年時間,從2020年開始就沒有正常發工資,原本15號發放工資的時間后來改為月底,后來只發半個月工資。“剛開始欠得比較少,就沒有去在意,慢慢就越欠越多。”加上去年8月起停發的工資,張平稱自己被欠薪已經超過9萬元。他還提到,到了今年初,員工社保也停繳了,2月份公司讓擔心社保中斷的員工把錢打給公司賬戶代繳。
張平告訴記者,工資停發后,公司一直告訴他們“有信心”,“上海、杭州經濟情況挺好”,等過了年“消費的情況上來”,工資就會正常發放。后來公司稱3月開始就會發工資,但張平還沒等來工資,公司就停業了,“我們最直接的領導是店長,他也辭職了,現在也不知道是誰負責”。
銷售告訴小楊,他們也被公司欠薪。
2月26日,梵音瑜伽官方微信公眾號發布《梵音瑜伽饒校長發聲》一文致歉。梵音瑜伽創始人饒秋玉在文中稱,受疫情影響,公司業績虧損、資金短缺,加上多次融資失敗、“大部分員工的忍耐力已到極限”,所以宣布停業整頓。她表示,自己不是想欺騙大家,而是沒有料到疫情形勢,也是自己能力有限。
饒秋玉還在文中稱,自己所有家產已變賣、投入公司經營,但仍欠下巨額負債,包括會員未耗卡,“一共有幾個億”,她也不能告訴員工、“怕他們沒信心”。她承諾,“只要我人在,我就會努力地還債”。
3月1日下午,南都記者撥打了梵音瑜伽官網及官方微信公眾號上公布的電話,其中一部電話語音提示“你所撥叫的電話余額不足”,另一電話則是無人接聽狀態。
梵音瑜伽官網信息稱,饒秋玉于2002年創立梵音瑜伽,如今在北京、上海、深圳、杭州、成都等城市開設超過80所直營場館,培養了超過6萬名瑜伽教練畢業生和超過50萬名瑜伽會員。天眼查信息顯示,多家與“梵音瑜伽”、“梵音健身”相關的企業大股東均為“饒秋昱”。
律師:經營者無法繼續經營應退還充值款,
深圳數字人民幣預付平臺經驗可借鑒
廣東中熙律師事務所律師譚海波指出,經營者因多方原因導致無法繼續經營時,有責任和義務跟消費者協商解除合同,并按照法律退還消費者充值款。若公司因市場經營管理等原因,出現“資不抵債”無法清償全部債權時,為挽救公司或公平清償債務,也可根據《企業破產法》相關規定,向法院申請破產重整或破產清算,通過破產重整、破產清算等特殊法律程序,公平合理地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他表示,遭遇類似情況時,消費者可以在政府部門指導下,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民法典》等法律法規及合同,采取集體維權措施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消費者可以通過街道辦、消費者委員會進行調解,也可以按照協議向法院起訴或向仲裁委申請仲裁。如果相關單位涉及合同詐騙等違法犯罪,則可以向公安機關報案。”
上梅林店的銷售在朋友圈發出交易記錄,金額均超萬元。
“由于我國對‘預付費式消費’交易模式尚未制定有關法律進行強制規范和約束,期待國家立法機關盡早制定法律,有效地保障普通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保護交易安全,促進交易,減少糾紛。提醒消費者在大額預付費前,需要充分評估風險,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損失或麻煩。”
譚海波提到,目前深圳地區已有數字人民幣預付式消費平臺,消費者使用數字人民幣支付充值款后,資金將會凍結在數字人民幣賬戶內,每消費一次再進行扣款,當出現問題需要退款時,平臺可以實現未消費金額的快速退款。“它能較好地保護消費者的充值款,建議有條件的情形下優先選用。”
據南都此前報道,2022年5月6日,全國首個數字人民幣教培機構預付式平臺在深圳市福田區發布,這也是全國首個數字人民幣預付式消費平臺。相關人士解釋,消費者在平臺使用數字人民幣繳費后,預付資金將被“凍結”在數字人民幣錢包中,可按照上課次數等不同核銷方式、通過數字人民幣底層技術實現預付資金“一筆一清、一課一釋”。如因機構問題無法履約,當消費者申請預付費退款時,平臺可以實現未核銷金額的快速退款,有利于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和財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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