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診新冠后,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是很多新冠病毒感染者的感受。
從2019年12月新冠肺炎流行開始,“新冠”、“核酸”、“隔離”,影響了每個人的生活。人們習慣了出門佩戴口罩,習慣了做核酸檢測。整整3年過去,終于等來新冠疫情的拐點。
2022年12月,越來越多的人感染毒性更弱的新冠病毒奧密克戎,此時,人們不乏疑惑——
(資料圖)
感染新冠后,身體會出現什么反應?恢復期有多長?會不會有后遺癥?
我們找到了幾位新冠感染者,分享他們的真實經歷。與此同時,我們編輯部,也出現了感染新冠的同事……
以下,是他們的自述。
今年3月28日早上醒來,我感覺身體開始發熱。因為前兩天的核酸結果均顯示正常,我沒有太在意,就去了公司。那時我剛離開北京來到上海工作,入職還不到一個月。
去公司后,我感覺到不舒服,發熱,四肢無力。我請假去了醫院的發熱科室,那是專門針對疑似新冠的門診。進去后,醫生給我量了體溫,他告訴我,我是正常的,不用擔心,可以回家了。
很快,上海感染人數激增。4月1日,小區組織集體做核酸,二十人一管的混檢,我們組顯示異常。第二天開始,志愿者上門給每個人做單管測試,結果顯示,我是陽性。志愿者立刻和我要了聯系方式,讓我等待接應。
最開始我很恐慌,平復下來后,我開始在網上查其他人陽過之后的反應和恢復情況,也給許多確診過的網友留言咨詢。
在網上,那些感染過的網友的回復是很安慰人的:沒有什么后遺癥,大家都恢復健康了??吹枚嗔?,我就沒那么害怕了。
等待轉運的時間里,我什么藥都沒吃,因為已經沒什么癥狀了。不再發熱,只是四肢還酸痛,沒有力氣。因為合租的緣故,我和室友各自待在房間里,不再見面,但窗和門都一直開著,保持通風。
兩天后,志愿者給我拿了一套防護服,讓我穿著出去,等待轉運。有人在樓下等著給我帶路,他走前面,和我隔了很長的距離,我猜他也挺害怕的。
上海方艙
我終于登上轉運的大巴車。車上坐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都很平靜,哪怕是小孩子也沒有哭鬧。
第一站是假日酒店。行李消毒、確認身份后就可以拿著房卡入住了。每個人單獨一間房,發放消毒片和酒精棉。在酒店的前兩天,我還有點腰腿酸痛,后來每天早上嗓子卡著一口痰,把它咳出來就沒啥了。
事實上,從3月28日開始發燒,我的身體恢復就用了五六天時間。第六天,基本就完全恢復了。不過,在酒店的時候,患者會在群里接龍需要的藥品。于是,過了兩三天,志愿者開始挨戶發藥,放在門口的桌板上,我領了連花清瘟,喝了6包。
在酒店的第七天,我們又做了一次核酸。隔離的人有個微信群,里面170多人只有4、5個人健康碼顯示陰性。我和大多數人一樣,還是陽性。
之后,我們再次轉移,去了會展中心的8號艙。會展中心有8個艙,8號是最后一個,我猜,前一周應該是準備工作沒做好,所以把我們臨時拉去酒店。
抵達方艙
方艙環境比酒店差一些。大家都是陽性,一兩千人在一個空間里,兩個床一個隔板,沒有封頂,是開放式的。最開始去的時候沒有熱水,兩天之后才安上了熱水器。
不過,住的環境還行,冷了可以多要一床被子。這里還有護士站,相當于一個小診所,什么藥都會備著,感冒發燒、糖漿、基礎病的藥都有,每天早上可以排隊領藥。
那時候我已經差不多好了,沒有什么不舒服,就沒再繼續領藥。
在方艙里,大家基本比較閑。尤其晚飯過后,晚上六點半到八點之間,我們都會在方艙四處溜達,走路、跑步的都有。還有大爺大媽和中年婦女,他們會找一片空地,在那兒跳上海本地的一種廣場舞。我看到還有一些小朋友在寫作業,家長就在旁邊陪著。還有小朋友把大提琴拿來了,就在方艙里拉琴。
小朋友在方艙拉琴
雖然大家都是感染者,但病癥都不嚴重。老人小孩也一樣。我和幾個七八十歲的老人聊過,他們的作息很規律,早睡早起,也不怎么咳。
在方艙,我們每天都會做核酸,兩次陰性就可以離開了。我離開后,沒有什么后遺癥,嗅覺味覺都正常。方艙里有兩個女孩,兩次陰性后本可以離開了,但因為還在咳嗽,她們決定再待兩天。
出來后,生活、工作、身體,一切恢復正常。我本來有點擔心找工作,那時候有上海招工的新聞說陽過的不要。但我之后的面試,面試官根本沒有問過我相關問題。
我應該是感染過,產生了抗體,到目前為止,沒再感染過。我接觸過的人里,也沒有復陽的。
還有一件事挺有意思的。我前幾天感冒著涼了,一整天都在打噴嚏擤鼻涕。這只是一場正常的流行性感冒,當初我感染新冠時,癥狀比現在還少一些。
確診新冠時,我反而松了一口氣。
感染大概率發生在9月3日晚,我和朋友在韓國一家咖啡廳休閑,長時間沒戴口罩,再加上后來整晚沒睡和情緒不佳,身體免疫力下降,被病毒找到了機會。
第二天,我的身體異常疲憊,當時不確定是通宵的后遺癥,還是生病了。等到第三天上午,我覺得有點冷,測了體溫,36.9℃,過了一會兒再測,37.1℃。
由于明顯感覺體溫在上升,那天我回到家再測體溫時,已經是38.9℃。
我立刻服用了感冒藥,并自測新冠抗原。當時檢測卡出現了兩條桿,一條比較淡,我以為壞了(其實是弱陽),接著我來到朋友家附近的診所再測一次抗原,醫生明確告訴我確診新冠了。
我聯系了那幾天密切接觸的朋友,他們都沒事,其中一個人甚至和我用同一根吸管喝了可樂。
正常情況下,病毒防不勝防,是否被感染,全憑自身抵抗力。
阿志
我們研究室有六個人,今年三月出現了第一個病例。一開始大家老是擔心會不會被感染,瞻前顧后,后來覺得,還不如直接被感染,心里更舒服。終于在九月初,我成為研究室里最后一個感染者。
我最擔心的不是確診新冠,而是因為確診新冠耽誤了論文的開題,這會導致我在學校必須多呆一個學期。韓國防疫部建議陽性病例在家休息七天,我確診那段時間剛好沒有要緊事,挺幸運的。
在診所時,醫生給我問診,開了常規的感冒藥,可能是抗生素,我不懂藥品,反正無論他們開什么藥,我都照樣吃。
我是9月5日確診,確診后兩天基本退燒。第三天開始,嗓子變得特別干,一旦咽口水會非常疼。我難以忍受,又去了一趟診所,醫生給我開了類似止咳糖漿的藥。
按照醫囑服藥,我在某一天早上起床,嗓子就突然不疼了,身上的癥狀全程只持續了五天。
居家期間,我自測了幾次抗原,有一次檢測卡顯示轉陰,過了一天再測,又變回兩條杠,一條是淺色的。按照韓國醫生的說法,該情況屬于身體的毒素沒排完,不具備傳染性。到了第八天,我就正常出門了。
對于新冠,大家早已見怪不怪。我身邊很多朋友都經歷過,無論是奧密克戎,還是毒性更強的德爾塔,事后他們身上都沒留下后遺癥,所以輪到我時,我也不擔心。
關于自己感染新冠,我只和姐姐說了,沒敢和父母說,因為他們可能會把這件事情想得很嚴重。
阿志
一個人在國外留學,生病會比較麻煩。不過有一件事,至今讓我非常有感觸。
當時確診后,我需要回研究室拿筆記本電腦,居家期間處理一些論文的事情。因此,我提前在群里發了一條消息——“雖然覺得很抱歉,但是我去檢查了身體現在是陽性的,大概一小時后,我回研究室收拾行李回家?!?/p>
來到研究室,我傻眼了。他們不僅沒有回避,還非常輕松地在吃葡萄??吹轿視r,一位同學向我揮手,“快來,吃葡萄。”
我問他們,要不要戴一下口罩。他們只說了一句不用,繼續吃著葡萄。
過了一會兒,我收拾好東西,和大家打招呼起身離開。突然,一位同學喊住我,給我裝了一些葡萄,“你拿點回家吃,好好照顧自己,拜拜。”
回家路上,我的內心愉快了許多,他們至少沒把我當成另類。
我是一名陪讀媽媽,新加坡的家有四口人——我、女傭,以及四歲半、六歲半的兩位兒子。
在新加坡,學校每天都會給孩子測溫,2022年4月2日,我收到老師的信息,老二在學校測溫時,體溫偏高。我帶他回家進行抗原自測時,果然顯示兩道桿。
在那兩天前,老二淋巴腫大,一天前,班里出現一例確診,種種跡象表明,老二的確診,早有預兆。
當地疫情防控基本放開,但兒子感染時,我還是很緊張。
最開始,我們下定決心保護好自己,在家里戴口罩照顧他。后來我發現,防不勝防——兄弟倆會一起玩耍、我和女傭需要給孩子們洗澡,很難避免密接。
禧揚揚的兩個孩子
發燒后,老二表現比較乖巧,躺在沙發上,睡不著,便讓我給他講故事。吃了退燒藥班納杜第二天,他基本退燒,偶爾咳嗽。
有趣的是,我們家的病毒是接力賽式傳播。老二負責第一棒,七天后,老大感染,無縫銜接。期間,女傭在第一棒中間搶跑了,我也在第一棒末尾成功搶跑。
當時除了老二(不符合接種年齡)外,女傭接種了摩德納疫苗,老大接種輝瑞疫苗,我接種了科興和輝瑞兩種疫苗。
全家確診時,兩個孩子一天退燒,僅僅是當天食欲受到影響,其他時候,活力滿滿,開門放出去,他們似乎真的可以參加接力賽。然而,我和女傭卻被感冒反復折磨。
第一天,我咽干、頭疼,第二天全身乏力。為了緩解癥狀,我瘋狂喝白開水,泡維C泡騰片,以及喝當地的椰子水(據說可以散熱)。
和孩子們一樣,我的感染周期同樣是七天。期間,我吃了退燒藥班納杜,朋友送我一盒蓮花清瘟,只吃了一次,就再也沒吃過其他藥。
按照新加坡官方的說法,七天后,體內病毒失去傳染性,我們也可以自由活動了。
禧揚揚一家
全家人轉陰后,體內產生了抗體,我們都盡量不戴口罩。這在新加坡是常態,有的人雖然感染兩次、三次,但恢復得很快,對生活影響甚微。
不過有一個前提,感染者本身不具備基礎病,才不會導致后遺癥。
我知道遲早會有全家確診這一天,如今我們這邊大面積感染,小孩的班里隔三岔五出現確診病例。雖然他們在學校吃飯有隔板,實際效果卻不大。
抗疫最重要的是相信科學,感染新冠真的跟感冒差不多。生病后,每個人唯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服用足夠的維生素,幫助自身免疫力抵抗病毒。
一開始,我覺得家里有小孩確診,大人應該做好防護。我后來改變想法,與其輪流確診,輪流居家隔離,七天又七天,還不如全家人一起確診算了,一次性隔離完畢。
我是本文的作者之一,12月7日,北京各公共場所不再查驗核酸陰性證明的第二天,編輯部決定,找一些確診過新冠的人聊聊,想知道確診新冠到底會怎么樣。
我同步搜集與之有關的資料和線索。當天太陽落山后,北京的氣溫降到了零下,我和朋友吃飯時,感覺被寒意裹挾,渾身冰冷。
期間,我把手腳緊緊靠著暖爐,還穿上了朋友的厚外套。再后來,我已經沒什么心思吃飯了,渾身發冷、酸疼,怎么坐都難受,恨不得整個人平攤開,躺在地上。
當時沒有出現吞咽困難、喉嚨難受等癥狀,只覺得冷,我以為是普通風寒??苫丶倚菹追昼姾?,我開始發熱、四肢無力,站起來時,整個小腿都在哆嗦,和肌肉拉傷的感覺有點像。
新冠癥狀中除了咽痛這一項,我幾乎全中。
這事早有征兆。12月6日,居委會稱,我們這棟樓已經有了兩位數的陽性確診。樓里只有兩部電梯,我家在27層,沒辦法步行,可能是在電梯里感染了。
7日晚上測體溫時,體溫計顯示,38.9℃。我想買新冠抗原檢測試劑盒,但藥店和電商平臺各價位的都售空了,最早的要3天以上才能送達。
我找到了一個代購,她告訴我,單價3-5元的抗原試劑缺貨,目前單價在7-10元一支,快遞費20元起步,另外結算。某本地電商平臺上,單支抗原試劑的價格在15元以上,同樣要3-5天才能送達。
我還問了居委會。工作人員告訴我,周一上班復工的、普通感冒發燒的都來居委會領抗原,社區抗原早就領空了,買不到。最后,同事連夜給我閃送了4支抗原試劑。
這一天開始,北京的閃送費用逐漸變得夸張。20-25公里的文件配送,原本在50-60元之間,次日漲到70元,等到12月9日朋友想給我閃送退燒藥時,22公里的收費達到了100元以上。
8日零點前后,我收到了抗原試劑,檢測結果是陰性。我心里卻不踏實,畢竟癥狀太像了。這個晚上,我幾乎沒有睡著。身上發冷又發熱,體溫烘得棉被發燙,模糊入睡后,總感覺四肢在互相拉扯,后背肩胛骨和腰的位置是重災區,非常酸疼。
7日晚發燒后我沒有再去公司,申請了居家。第二天起床后,我的喉嚨開始發緊,越來越干,但不算嚴重。我沒來得及備藥,家里只有布洛芬。說實話,對我來說沒什么止痛效果。
同天,在北京的幾個朋友陸續告訴我,他們的父母也發熱了,都是在12月5日之后。接下來一天時間,我身邊越來越多的朋友、同事開始發熱,人數在10人以上。
抗原檢測陽性
不過,幾位長輩的身體可能比我好一些。有的當天就退燒了,有的只是發熱。而我不僅繼續高燒不退,還出現了咽干咽痛、頭疼等新癥狀。我猜,也許和我前一周熬夜有關,醫生囑咐過我,熬夜免疫力會降低很多。
8日下午,合租的室友測出陽性,此前她已經發了三天低燒。我按她的經驗,在體溫降到37℃多一點的時候又測了一次抗原檢測,試劑盒出現一深一淺兩道紅線,確診為陽性。意料之內的結果,挺好的。至少,這個冬天不用再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等下一次的頭疼發熱。
我去找小區報備。但工作人員告訴我,現在已經不再需要報備社區了。自行購買抗原和藥物,自我居家隔離7天,兩次陰性后外出再做一次核酸,就能恢復正常生活。
當天夜里,我的體溫再次穩定在38℃到39℃。躺下后,我發現身體出現了新的問題。后腦像被打了一悶棍,躺平時能感覺到指節抽疼,干咳。不過,我每年冬天重感冒時,都會出現這些癥狀。
12月9日,發燒的第三天,我又一次在早上六點前睜開眼,說不清是被熱醒還是被疼醒了。我嘗試吞口水,像在吞刀片。新冠癥狀,被我攢齊了。值得慶幸的是,我的味覺還一切正常。
如今,我開口說話要先咳幾聲才能發出聲音,而咳嗽會帶動頭和脖子都疼,嚴重時會咳到惡心流淚。
我的食欲降低為0。為了吃藥,我煮了一大鍋紫薯粥,靠粥和補充維C的橙子、獼猴桃續命。如今,吃什么都像在吞刀片。緩解咽痛的最好辦法是喝熱水。50℃以上的,大口喝。我現在一天能喝十幾杯不止,只有喝水的時候,嗓子才沒有痛感。
在常規癥狀之外,我還多了一條頭疼,腦袋上像是套牢了緊箍咒,而唐僧就坐在我旁邊不停念經。后腦、兩邊甚至耳道都覺得疼。
9日中午,我的朋友開車趕來,投遞退燒藥,一盒連花清瘟和一盒新康泰克。退燒藥似乎起了作用,我的體溫降到了38℃以下。當晚,我終于踏實睡著。
10日一早,我因為下意識的吞咽動作被疼醒。睜開眼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咳出嗓子里的痰。我想,應該快結束了。
回想確診這幾天,我發現新冠其實沒什么好怕的,和之前的重感冒差不多,就是嗓子格外難受,可能需要備一點退燒藥、糖漿還有抗原試劑。據北京藥店的老板說,下周就啥藥都有了,所以藥物緊缺應該只是暫時的。
就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與我合作的另外一位同事,本文作者之一凸魯,也出現了發燒、嘔吐的情況,12月11日早上,抗原檢測陽性。辦公室坐在我對面的同事,在周四開始發燒,周六抗原檢測出現了陽性。
我和朋友、同事,甚至小區的工作人員達成了共識:都會確診的,早晚的問題。這讓我想起了最近的網絡段子:“大家要控制陽的時間。不然可能錯過圣誕、元旦或春節?!?/p>
如果按這份表格,我趕上了最佳感染時間,之后都可以好好過節了。
*圖片由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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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Rex_11